我的美国监狱之行

戒备森严的美国监狱

　　美国电视剧《越狱》风靡一时。本文作者作为访问学者，在进修期间有幸参观了美国加州监狱。现实中的美国的监狱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2008年6月的一天，我在美国加州大学访学，因而有机会与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暑期培训班的国际学生一道参观美国加州监狱。或许是职业的原因，我对参观美国监狱的兴趣丝毫不亚于旁听美国联邦法院或州法院的庭审。

　　因担心不能获得这次参观监狱的机会，我尽力发挥作为中国律师特有的“公关”能力，提前找暑期培训班负责人疏通。

　　入门的规矩

　　按照监狱管理当局的要求，我们的身份信息提前一周已发往监狱管理当局，同时，我们被提前告知参观时不许带手提包、相机、手机，不许穿天蓝色衣服(后来我才发现，监狱的囚犯穿天蓝色囚服，或许是监狱当局怕参观者与囚犯混同，为防止囚犯冒充参观者从而脱逃，所以要求参观者不许穿天蓝色衣服)。

　　那天早上，阳光特别灿烂，我的心情也格外爽朗。经过约40分钟的车程，我们来到了美国加州的Solano县城。我本以为监狱是在非常偏僻的地方，没想到还没出县城，就发现了高高的铁栅栏和监控台。凭职业经验判断，这就是我们要参观的监狱。

　　车刚到监狱门口，迎面过来一名狱警，笑容可掬地与我们每个人打招呼，并幽默地说：“欢迎国际参观团参观我们监狱，我叫James，是你们的导游。”然后，James引领我们来到大厅。

　　大厅工作人员一个一个地核对身份，登记、签名，有条不紊。

　　在等待查验时，我注意到很多进进出出的狱警，进出都在查验证件，查验的和被查验的相互还在打着招呼，有的还开开玩笑。但查验证件时却一丝不苟，一一核对。此时，我有点纳闷，忍不住问狱警“导游”：“查验的和被查验的天天见面，相互认识还要查验证件吗？”狱警“导游”用了一句我在美国听到的最多的话说：“Thatisthelaw！”(那就是法律！)

　　需要排队的劳动和学习

　　在完成全部查验后，我们走过第一道门，来到一个休息等候厅。在这里，狱警“导游”全面介绍了监狱的基本情况。

　　他说：美国有联邦监狱和州监狱之分，Solano监狱是加州监狱，主要接收加州地方法院判决的囚犯。监狱根据罪犯所犯罪行的类型和量刑情况将囚犯分成4个等级。一级通常是重刑犯，他们通常两人居住在一小间内，进出小间受到严格限制，门是由狱警控制的，他们在监狱内的自由也受到较大程度的限制。以此类推，被列入第四级的囚犯在监狱内是最自由的，他们居住在大间内，大间能容纳几百人。他们可以在监狱的院子内踢球、玩耍。监狱内有供囚犯学习的教室和劳动的车间，但由于近年来囚犯增多，进车间劳动和进教室学习都必须根据来监狱的先后顺序排队，有的排期要经过一两年，似乎进车间劳动和进教室学习都成了囚犯们的奢望。所有进监狱的囚犯在安排进入监舍前要先进行体检，调查了解其社会关系，与狱警谈话，进行心理辅导等。

　　在听了狱警“导游”简单的介绍后，我们又被引领经过一长廊来到第二道门。第二道门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门，进出属同一道门，有人出时门外的人进不了，有人进时门内的人出不了。第二道门不需重新登记但却同样要核对身份，出示护照等身份证明。过第二道门时，我才有一种进入“监狱重地”的感觉。但没过多久，这种感觉瞬间消失殆尽。进入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座的监舍(都是一层的房屋)围绕着两三个足球场大的操场，穿着天蓝色囚衣的囚犯有的在若无其事地晒着太阳，有的在打篮球，有的在踢足球，还有的在下国际象棋，好一个悠闲自在。要不是早知道是来参观监狱，我恐怕还会以为来到了学校呢。

　　穿过操场，我们来到一个车间。车间摆满了机床，此时因为是中午，只有车间一位技术人员在岗。他告诉我们，这个车间其实不是生产车间，而是学习车间。囚犯们在这里学习车床技术，掌握了一定的技术后，才安排进入生产车间。也有在此学习技术后很快就出狱了的。之所以为囚犯提供学习和劳动的机会，是为了其能在出狱后掌握一定的技术，自食其力。

　　不一会儿，已过中午时间，我们又来到另一车间，囚犯们整齐划一地忙碌着，“隆隆”的机器响声不绝于耳。此时，一位领导模样的狱警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一一介绍他们的产品和生产技术。他说：“我们这里主要为政府生产办公用的铁皮柜，为交通部门生产铁皮道路标志。政府也支付相应的对价，囚犯也按工作时间计付一定的报酬，监狱的经费一定程度上通过出售此产品获得缓解。”

　　囚犯的吃住

　　接着，狱警“导游”带我们去囚犯食堂，在去食堂的路上，我们路过一处室内体育运动场。狱警“导游”透过窗户指了指室内说：“这是室内运动场。可惜的是，它马上要被改造成监舍了，囚犯越来越多，原有的监舍已越来越不能满足现实需要了。”

　　食堂足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摆满了固定的不锈钢桌椅，整洁干净，干净得足以让你觉得包子掉在地上捡起来仍可以直接吃。这时，狱警“导游”风趣地讲述了一个发生在食堂的有关“程序公正”的故事。他说，以前，食堂开了很多窗口，窗口用玻璃隔着，里面分发餐食的囚犯可以透过玻璃认出前来领餐的囚犯，这样，他们也经常分发“人情餐”，是朋友哥们的多分些，不认识的少分些。许多囚犯为此还受到过处分。为彻底避免这种现象，监狱当局想了个绝招，用铁皮将所有窗口全封死，只留一个能送出餐盒的口子。里面分餐的不知外面的是谁，外面的也看不到里面怎么分。用餐时，囚犯排成一条长队，到送餐口取一份餐食即可，谁也别想吃到“人情餐”了。狱警“导游”还幽默地说，这就是“程序公正”。

　　离食堂不远的地方是医院。这所医院除了其在监狱内不对外医疗这点外，与其他的医院没有多大差别。里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就在我准备问狱警“导游”为何不带我们去参观囚犯起居的地方时，他突然大声说：“下面我们按监舍等级去参观监舍，从四级开始。”同时，他用对讲机通知四级监舍的狱警，我们来到四级监舍时，那位狱警已经在里面迎候我们。他一边指着里面的设施一边说，这里关押的基本都是刑期较短或快出狱的囚犯。他们获得的相对自由较多。可以在大厅自由活动，也可以在有限的时间内在室外活动。除少数人去车间工作外，他们每天在看书、娱乐、看电视中度过。

　　四级监舍内，关押着近300人，只在监舍中央设了一个监控台，1名狱警在台上负责监视。冲凉房和厕所是全开放的，囚犯的每一个动作，监控台都能看到。虽然关押的囚犯较多，但双层小床摆放得错落有致。每人一个床位，每个床位挂着一部液晶小电视，囚犯可带着耳机收看电视，谁也不干扰谁。

　　三级、二级监舍与四级监舍在硬件设施上似乎没有多大差别。相同的大监舍，一样的上下铺，一样的大厅。据狱警介绍，他们的差别主要体现在囚犯的自由度和管制级别上，级别越高，管制越严厉，囚犯的自由度就越小。有时，监狱会根据囚犯的表现在这几个级别间进行调整。有从低级调到高级的，也有从高级调到低级的，我想这或许也算是一种激励和惩罚机制吧。

　　参观完二、三、四级监舍后，我们来到了戒备森严的一级监舍。与二、三、四级监舍不同的是，一级监舍显得异常的安静，偌大的大厅只有几个囚犯在走动。上下两层的小屋，整齐划一的铁门，偶尔听到的电动门声音告诉我，这里的囚犯才是真正失去自由的囚犯。监控台不是设在中央，而是设在二层阁楼。阁楼上架着机关枪，监控画面对每一小间内的任何活动一览无遗。经过允许，我们四人一组进入到一间小屋内。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屋内整洁干净，除了洗刷用品外，剩下的就是书籍，让我觉得这不是监狱，倒有点像学生宿舍了。

　　“康复”的意义

　　上午的参观时间快要结束时，狱警“导游”带我们来到操场上的一块圆形草地上。可以看出，这草地上经常有人围坐在一起。狱警“导游”告诉我们，这是监狱内的“宗教活动场所”。他说，监狱内不允许建任何宗教活动场所，但即使是囚犯也有信仰的自由。因此，相同教派的人经常在此开展活动，久而久之，这一圆形草地就成为了监狱内的室外教堂。对此，监狱当局是支持的。

　　参观完监狱内的基本设施后，我们朝着进入时的两道门往回走。此时的第二道门成为出门时的第一道门，再一次核查证件、核对身份。走过该道门后，我们再次等待最后一次集体核对身份、签名，此时，狱警“导游”指着身边的高高的铁栅栏对我们说：“这是监狱的围墙，里外三层，中间这层至今没人翻越过，因为，任何人碰到它时，只有一个结果，死！这是高压墙！”

　　参观完后，在我们正准备离开时，我突然发现在监狱接待中心的墙上挂着一写有“加州矫正与康复部”(Calif ornia CorrectionandRehabilitation Departmrnt)的徽标。经询问，得知这是监狱的上级主管部门的名称和徽标。我立即拿出随身带的电子词典查找Rehabilitation的真正含义，但却怎么也查不到与“监狱管理”或“劳动改造”相关联的含义，倒是让我回忆起在美国医院看到过的康复中心(Rehab ilitationCenter)的字样。此时，我思绪万千，难道是美国政府将囚犯当病人医治使其得以康复吗？难道这又仅仅是名称的不同吗？